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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建成90个示范村,其发展动力和制度经验如“源头活水”形成溢出效应
乡村振兴示范村“盆景”如何成“苗圃”
9月的上海秋高气爽,在崇明区港沿镇合五公路上走走,空气中飘有阵阵花香。一个名为上海崇明国际菊花生态园的园区里,五彩斑斓的多头小菊长势喜人,每天有3万枝鲜切花供应市场;不远处的崇明智慧生态花卉园内,飞燕草、美人蕉、风铃草等争奇斗艳,引来不少游人拍照。
这片名为“上海花港”的花卉园艺产业集聚区,和附近的一个村子密切相关。2018年,港沿镇园艺村被列入全市首批乡村振兴示范村创建名单,大力发展园艺经济,如今已带动周边多村,一条沿着合五公路的花卉产业轴已逐渐成形。
园艺村的产业溢出效应,是乡村振兴示范村建设成效的体现。截至去年底,本市已建成90个乡村振兴示范村。前几批示范村,近年来后劲如何?能否联动周边村一起受益?一个个示范村“盆景”,如何才能成为“苗圃”?怎样“由点及面”推进振兴?
今年,本市已启动第六批乡村振兴示范村建设,目前完成创建或正在创建的市级乡村振兴示范村有140多个。在这些“示范村”中,今年首次出现了“片区”。
紧挨曹路大居的浦东新区曹路镇群乐村,今年与附近的迅建村、启明村以三村联动的形式形成“曹路镇片区”,成功入围本市2023年度乡村振兴示范村(片区)建设计划名单。
“示范村”“示范片区”之外,上海还有“示范县”——去年10月,农业农村部、国家乡村振兴局公布2022年国家乡村振兴示范县创建名单,上海市金山区上榜,系全市唯一。
“片区”的出现并非偶然。《上海市乡村振兴“十四五”规划》就指出,要“推进示范村集中连片建设,将已建、在建示范村串点成线,打造乡村振兴示范片区”。这些“片区”,有助于促进乡村振兴示范区域逐步扩大,按照“点(示范村)、片(多村共建的片区)、面(全域所有规划保留保护村)”的次序推进。下转 3版
(上接第1版)“单个示范村有时存在建设用地指标不足、空间布局限制等问题,若置于更大区域中谋划布局,可通过指标总体平衡等方式进行布局优化。另外,将地理空间相连、具备连片建设条件的乡村整体规划建设,有助于重塑超大城市的乡村风貌,优化乡村空间结构。”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乡村处副处长田峰告诉记者。
“片区”应出现在哪儿?记者发现,前几批示范村,多已成为乡村振兴示范片区的“圆心”。
宝山区罗泾镇塘湾村,是全市首批九个乡村振兴示范村之一。全市首个乡村振兴“五村联动”片区,就出现在罗泾镇:塘湾联动周边的海星、花红、新陆和洋桥四个村,13平方公里的五个村连片打造、抱团发展。市民游客可从塘湾村出发,参观完母婴康养基地后去海星村体验渔事、去花红村体验农耕、去新陆村拓展研学、去洋桥村体验休闲农庄。如今,片区内其余四村也分别创建成为本市第二、第三批乡村振兴示范村。
在金山区,全市第二批乡村振兴示范村——朱泾镇待泾村周边,也已集聚了一个以“芳香待泾、稻香新泾、幸福大茫”为主的乡村振兴示范片区,眼下待泾村的芳香小镇建设正如火如荼,成立于新泾村的金山首个稻米产业化联合体即将迎来秋实归仓。
根据相关规划,到2025年,本市要建成150个以上乡村振兴示范村。“仅从数据上看,示范村仅为全市行政村数量的十分之一;但从空间分布上看,这些示范村均匀分布在全市各郊区,有连点成片、由片及面之势,未来将是一个个乡村振兴的‘火种’,形成一个个风貌特色各异、产业活力旺盛的乡村振兴生态系统。”田峰说。
要“示范”的是什么?
“示范村”不是“试验村”,“示范”二字天然带有指向性。乡村振兴示范村建设,不是自娱自乐的试验,更不是涂脂抹粉的形象工程。要“示范”的,究竟是什么?不是流于表面的白墙黛瓦、小桥流水,而应是内在的发展动力和制度经验。
“不能把乡村振兴‘窄化’理解为环境整治,更不能将之简单理解成‘花钱改造、搞装修’,不能走大水大肥、大拆大建的老路。”复旦大学国土资源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刘平养告诉记者,示范村的意义在于经验和路径层面的探索。尤其是在产业上,各村资源禀赋不同,如若仅仅是平移、嫁接示范村的产业,很容易陷入南橘北枳的困境,而应学习特色产业背后的动力机制。
为什么园艺村周边能孕育出花卉苗木产业,有底气打出“上海花港”的口号?一来,园艺村集体经济收入素以花卉、果树种植为主,花卉苗木产业早有全国影响力,被誉为“瓜子黄杨之乡”;另外,第十届中国花博会在崇明召开,让崇明的花卉产业乘上了风口,这才有了发展“鲜花经济”的底气。
要复制园艺村的花卉苗木产业或许有点难,但借鉴园艺村“立足自身资源禀赋、历史条件和现实机遇发展特色产业”的模式,则已让不少村尝到了发展的甜头。比如,第三批市级乡村振兴示范村——崇明区建设镇虹桥村立足毗邻东平国家森林公园以及花博会召开的优势,集群化发展民宿产业。
另外,农业现代化的基础是制度现代化,通过制度创新盘活乡村存量资源至关重要。在这方面,本市前几批示范村里也出现了不少“探路者”,为其他乡村提供了发展路径。
屋前有大路,屋后有小河,极目远眺可见稻浪滚滚,令人心旷神怡……有嘉定区“东北门户”之称的华亭镇联一村稻田深处,近年来多了不少“乡村度假酒店”。这些“酒店”,其实是联一村为村民建设的置换房。
联一村是第二批市级乡村振兴示范村。联一村在全市率先探索集体建设用地使用权作价入股——由村集体和社会资本共同成立项目公司,共同开发“乡悦华亭”项目,集体建设用地使用权作价占项目公司总股本的五分之一,股东按比例分享利润。今年,“乡悦华亭”二期安置房及配套设施项目建设正稳步推进。
这一盘活村集体经济、释放土地红利、引导社会力量和市场力量参与乡村振兴的模式,如今已在沪郊各处遍地开花。比如,崇明区三星镇新安村,民营资本和集体经济合资成立混合所有制企业,盘活乡村资源统一运营,让乡村产业有了“自我造血”功能。
如何确保“后劲十足”?
“两三年前完成的村庄改造项目,由于后续管理没有及时跟上,部分工程已受损。有些村里的绿化场地杂草丛生,有的甚至被老百姓翻种了蔬菜。”去年的上海两会会场内,有市人大代表调研后发现,部分村庄存在“重建设轻管理”的现象。
这也是部分早期示范村面临的问题:当创建期过后,财政投入等外来资源减少,如何确保村容村貌、产业发展的后劲?在空间上向其他村进行“示范”的同时,如何在时间上确保自身发展的可持续性?
在华东师范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旅游与会展系副教授张琰看来,解决这一问题,关键是要以人为本,重视村民感受。“供游人打卡拍照的‘网红村’发展模式,一旦过了热度就很难持续,‘村里人’也难有维护的动力。乡村振兴示范村建设之初,就应恢复乡村的‘原真性’,重视‘村里人’的感受。村民既是乡村振兴的服务对象,也应成为推动乡村振兴的关键主体。”
在这方面,青浦区金泽镇岑卜村的探索值得借鉴。岑卜村拥有超过2公里“蓝色珠链”景观岸线,如今正在第三方公司——微笑草帽(上海)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的整体运营下推进振兴。小到河岸边绿化的种类、村里数条皮划艇的运营模式,大到村里今后的产业方向、文化IP打造,村民和60多户“新村民”都可切身参与项目运营。
除此之外,乡村振兴“后劲”的重要来源,是城乡之间的要素流动。在上海推进乡村振兴,应充分发挥上海乡村背靠超大城市,拥有市场、科技、资金的优势,把科技和服务引入乡村。在这方面,首批示范村之一的嘉定区安亭镇向阳村早有探索。
创建之初,向阳村就有着满满的科技感,这个与江苏昆山毗邻、四面由城镇板块围合的“都市村庄”,是全市首个千兆宽带入户村。此前,安亭镇与敏实集团共同打造的“稻田里的研发中心”落户向阳村,总投资10亿元,项目包括汽车智能部件创新研发、种苗研究、乡村文旅等内容。
“以现代科技赋能乡村振兴,一方面可为前沿技术、创新产业找到落地空间,另一方面也可带动乡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提高农业附加值。”安亭镇相关负责人表示。
在全市大格局中,乡村依然是上海城市发展的短板,还有不少经济相对薄弱、内生发展动力不足的村亟待振兴。刘平养告诉记者,一个个示范村就像一条条“鲇鱼”,不断促进城乡之间要素高效流动、资源优化配置。“示范村的制度经验‘源头活水’,有助于拉平城乡差距、整体提升乡村功能。期待有更多示范村探索、推广长效振兴机制,让‘盆景’进一步变‘苗圃’。”(记者 茅冠隽)